當蟬鳴聲第一次撕破春日的余溫
夏天便踩著光斑悄悄來了
這卷藏在蟬鳴里的夏日長卷
正等著我們一起翻開
那些藏在光影、晚風與果香里的絮語
夏日的光從不是平鋪直敘的。清晨五點,天已亮得透徹,陽光像被揉碎的金箔,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往地面撒,在青石板路上拼出跳動的光斑。老人們搬藤椅坐在巷口,蒲扇搖出的風里,混著晾在竹竿上的白襯衫味道——那是陽光曬透棉線的、暖暖的香。
正午的光最是潑辣,把柏油路烤得發軟,空氣里飄著冰棍紙撕開的脆響。蟬在樹梢聲嘶力竭,反倒襯得午后更靜,偶爾有賣西瓜的三輪車碾過小巷,“哐當”一聲,驚飛了趴在墻根打盹的蜻蜓。
到了傍晚,光忽然溫柔下來。夕陽把云染成橘子色,給晾衣繩上的花襯衫鑲了金邊。孩子們追著落在草坪上的光斑跑,影子被拉得老長,像要把整個夏天都拽進暮色里。
夏夜的風是偷跑出來的精靈。剛擦黑時,它從河邊溜過,帶著水草的腥氣和蛙鳴,掀動了陽臺上晾著的藍印花布。納涼的人搖著蒲扇說閑話,話題從隔壁的絲瓜藤爬到天邊的星子,風就蹲在竹椅背上聽,時不時揪揪誰的衣角。
深一點的夜里,風鉆進了窗縫。竹席上還留著白日的余溫,風卻帶著露水的涼,輕輕拂過額角的汗。墻角的蚊香明明滅滅,把影子投在墻上,像一只笨拙的螢火蟲。遠處傳來空調外機的嗡鳴,混著幾聲夢囈,風便躡手躡腳地退出去,怕驚擾了枕著月光打呼的貓。
有時風會帶著雨來。先是幾滴試探性的涼,打在芭蕉葉上“啪嗒”響,接著就淅淅瀝瀝連成線。雨絲被風斜斜地織著,把路燈暈成一團暖黃。屋檐下的水順著瓦當滴落,敲在青石板上,像在數著夏夜的心跳。
夏日的味道是從竹籃里漫出來的。早市的西瓜堆成小山,切開時“咔嚓”一聲脆響,紅瓤里嵌著黑籽,像撒了把碎星星。賣葡萄的阿婆掀開蓋布,紫瑩瑩的果子上還掛著水珠,摘一顆放進嘴里,甜汁順著喉嚨滑下去,涼絲絲的,像吞了口月光。
午后的廚房飄著酸梅湯的香。冰糖在水里慢慢化開,烏梅和陳皮在陶罐里咕嘟著,蒸汽頂得壺蓋“噗噗”跳。等晾到溫涼,倒在粗瓷碗里,喝一口,酸意從舌尖漫到眉梢,額頭的汗一下子就消了。
最難忘是外婆家的果園。傍晚去摘桃,指尖蹭到絨毛會發癢,果子卻甜得淌汁。咬一口,汁水順著下巴流到衣襟上,黏糊糊的,風一吹,帶著桃香的甜氣就跟著跑,引得蝴蝶追著衣角飛。原來夏天的滋味,早被風釀成了蜜,藏在每一顆飽滿的果實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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